Sunday, February 25, 2007

[文章] 人魚公主

作者 oooiooo (職業說書人) 看板 tale
標題 [創作] 人魚公主
時間 Mon Feb 12 08:41:50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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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在父母死去後就像許多其他的年輕人一樣,帶了簡單的包袱就從鄉村跑到了倫敦市尋找著他的好運,勤奮的他不久後就在麵包店找到了一份工作,做著學徒兼雜工的差事。有一天麵包師父讓他送一大袋麵包跟一包麵粉到瘋人院去。

「瘋人院?」少年感到不自在地問道:
##CONTINUE##「是那個關滿生活墮落使靈魂敗壞的人所住的地方嗎?」
「不用怕啦,又不是讓你去跟裡頭的瘋子們打交道,你只要到那門口跟收參觀費的人說你是來送麵包的,他會幫你叫出廚娘取貨付款的。別囉唆了,早去早回,還有很多事要忙!」
「參觀費?」

被丟上了兩大包的貨,少年翻看確認了一下,心裡頭雖不願意但還是按師父指導的方向往瘋人院趕去了。

還沒走到那,少年就已經被週遭不尋常的景象嚇了一跳,在那門口之前排了長長的人龍,往衣著打扮看來從有錢有閑的貴婦人到一身汗漬的市場小販都有,而且不只倫敦民眾,還有許多外國人,大家不分階級,擠在了大門前頭,一個個掏出了錢進了病院。

「這些人不可能是要進去治療的吧?看來很一般啊?那大概是來探望親友的吧?」

少年疑惑地看著這擁擠的人群,嘆道倫敦不愧是個大都市,到哪都是人群,就連瘋人院也是如此。

在病院週遭等待遊客光顧的妓女們,聽到了少年的自言自語跟好奇的模樣,暗暗發笑。

大白天裡,第一批的客人們還在病院裡參觀著,想說在一旁等著也是無聊,一個妓女就上前向少年搭訕了,

「嘿,英俊的小子,想不想跟我一起玩啊?」

少年聞聲回頭,女人誘惑的神情和那低劣的香水味讓涉世未深的他羞紅了臉,立刻往後退了幾步,正色指責了她所作之事是神所不允許的,若再腐壞下去活著只能進瘋人院或絞刑台死後也只能進入地獄了。

一旁的妓女們見了少年的反應,忍不住狂笑了起來。沒想到這年頭,居然還有人拿神來跟妓女說教,也不想想她們早就已經被神捨棄了。

妓女愣了一下,笑罵回道:

「你是剛到倫敦的鄉巴佬吧?我告訴你,那些排隊的人是有錢沒處花,把看瘋子們醜態當作娛樂的人。才不是什麼病人家屬或是等著申請入院的可憐人。傻小子,你還真有趣。等你哪天開竅了想享受女人的滋味,來找我吧,我會算你便宜些,哈哈。」

少年本還想說些什麼,但那妓女已經往回走去了,另一方面他也趕著送貨,因此就此打住對話往醫院大門那走去。

繞開了人群直接往最前頭的收費人那走去,向他說明了身分,收費人要他醫院後門那叩門將貨物送入廚房然後取款,少年按吩咐從後門將貨帶入了廚房,就坐等在外頭待廚娘點清貨物付錢。

靠坐在冰冷的石牆外,從少年上頭傳來了一陣陣動人的歌聲。

他好奇起身到對頭看到底是誰在唱歌,看見了在瘋人院的二樓鐵窗後,有一個長髮少女望著陰暗的天空入神地唱著不知名的曲調。她有著蒼白的皮膚和一頭閃耀的金髮,穿著漿白過的單衣沒有表情地站在同個地方,唱著一首又一首少年未曾聽過的神秘歌曲。

「她美的像天使……」

會是瘋人院裡的女工嗎?還是參觀的遊客?還是瘋人院裡的病人?!

「長這樣美麗又有著那樣感人歌聲的人會是自我毀壞靈魂的墮落者嗎?」

少年開始幻想著少女會在這出現的所有可能性。但與其妄自猜想不如開口直接問比較快。

「嘿!妳好」
少年有禮貌地向上大聲地打了聲招呼。

歌聲停頓了 下來,少女像是被打擾般不快地往少年那看去,她抬起纖細的手握住了鐵窗欄杆,發出了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響。

「手鐐!」

看到了少年驚訝困擾的神情,少女冷漠地轉身離開了鐵窗邊。

此時廚娘走出了門,將貨款交付給了少年,她見他一臉複雜神情,說道:

「小子,你該不會也被樓上的人魚歌聲給迷住了吧?」
「?」
「被人魚勾了魂可會死的很慘喔,她可是曾經謀殺過多人的可怕女子」

「妳說看來比玻璃還脆弱的她會殺人?怎麼可能?」
「詳細我也不清楚,雖然她沒有真殺死人過,但的確有被控謀殺歷任男友的可怕紀錄。那些受害當事人雖都不願控告她,但在那些男人的家屬堅持下,她還是被以發瘋為由強送進了這裡。」

「我說傻小子你快走吧,這種女人你碰不得的,趕快把錢送回去你師父那吧。」

接過了錢,提著空袋,少年感到回去的雙腳上似乎也被銬了腳鐐,每一步都是如此沉重。




從那天之後,少年腦中不時響起那日迷人的歌聲,然後在最後傳出的框啷金屬鏈拖行聲響中回神過來。

儘管廚娘所說的傳聞是如此駭人,他還是無法相信那條瘦弱的手臂曾經犯下那樣殘忍的罪過。

「想見她,想再聽她唱歌。」

假使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只是在街頭一角靜靜地聽著她的歌聲,他小心維護至今的靈魂和對神的虔誠信仰,應該不會被那龐大的罪惡收容所和它周遭褻瀆神的眾人給影響吧?淳樸的少年在心中不斷強行說服自己靠近她是正當的、合乎一個好基督徒的行為。

自此以後每當收到瘋人院的訂單,少年總是自願跑腿,其他學徒們雖好奇少年為何如此熱心,但事有人要做,大家皆樂得輕鬆,所以沒人去干預他。

少年他總是趕著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瘋人院的後門,氣喘吁吁地辦好要事,便坐在牆邊,默默地等待著少女的歌聲出現。

但少女並不是一直都在唱著歌,所以想聽到她的歌是要看運氣的,有時少年算了時間差不多得走時,連個她的人影也沒瞧見,白白空等了許久。有時則是人扛著貨還未近後門,就已經聽到隱約的歌聲幽幽傳來,

憑著經驗慢慢累積,少年發現在天空越是陰暗潮濕,尤其是雨天的時候,少女必定會現身窗邊對著天空不顧旁人眼光的唱著自己的歌。

儘管如此,在大晴天的時候,少年還是會懷著期待的心情去送貨,因為他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能夠靠近她的機會。


有一天,當他靠在牆邊等著少女出現的時候,那日搭訕少年的妓女又冷不防地從後頭輕拍了他的肩頭。

「小子,你怎最近常往這裡跑啊?而且每次還呆坐這好一陣子?是有了相好嗎?嘿嘿?」

雖說妓女們對少年現在來說已如日常風景一般,但遇到真人的突然碰觸,那甜膩的氣息和充滿肉欲的外形還是讓少年像碰到毒蛇猛獸一般地驚顫了一下,馬上自動向後退開了距離。

「別亂說,我只是想在這聽聽那少女的歌聲。」

「歌聲?」妓女往那樓上一瞧,冷冷說道:
「你這樣排斥我們妓女,卻喜歡殺人犯或是瘋子嗎?難不成我們的罪在你的神面前會比她還要重嗎?」

少年羞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假如真的那麼喜歡她,怎不進去瘋人院裡參觀,不用在外頭癡等,馬上就可以近距離瞧她個高興。而且只要你錢花夠多,你還可以跟她睡上呢!哼。」

「睡上?!妳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你聽到著這個意思啊。之前有客人告訴過我,他在瘋人院裡花了一筆錢讓院長安排他搞上那女孩,雖說是強暴她,但只是掙扎一下後,那女孩竟像沒事一般開始無視他的動作而自顧自地唱起歌了,害他超沒興致再做下去,白白浪費了那筆錢。你看她果然是瘋子吧,被強暴的反應也跟別人很不一樣。」

「妳說的是…真…的嗎?」少年突然覺得心痛的像是要裂開了。

「我想是八九不離十啦,因為不只聽過一位客人說過這樣的話,你看那女孩雖是瘋子但生的這麼漂亮,會被那些有錢的混帳看上也蠻正常的,而且她那麼瘦小,有必要手鐐腳銬兩種都一起鎖上嗎?聽那些變態說那是綁來防她反抗用的。」

「怎…麼會這樣……太殘忍了」
少年覺得眼前一片黑暗,他無法想像鐵窗內那瘦小身軀是如何撐過這些可怕的磨難,

「你還真純真,那裡頭還有更多殘忍的事呢。」妓女戲謔似地笑著。
「那入場費很便宜啊,比看一場怪物秀還便宜呢!你就花個一便士自己進去看看唄。」


只是一便士的話,少年還是花得起的,打定了主意,他便向師父告假一天,擠入了排隊參觀瘋人院的人群。

「見到了她該說些什麼呢?我又能為她做些什麼呢?」

排了好一陣子,少年總算是跟一群打扮入時的人們成批進去了,在院內介紹人的引導下,他們穿過大廳往病房區前去。訪客們嘰嘰喳喳地從外頭聊到裡頭,談著對少年而言,毫無意義的八卦話題。

他們越往病房區去,光線是越黯淡,氣味也是越趨惡劣,在空氣中混雜著嘔吐物、排泄物、血液、藥物等揉合的酸腐氣味。同行中有人拿出了噴有香水的手帕掩鼻,有人拿出了扇子輕搧,也有人像是沒什麼不同的大口呼吸著,因為對一般下層人民而言,在院外的生活環境不見得比這裡頭要好。

「各位來賓,現在你們所到的位置就是本院的一樓病房區,在左邊走道的是男患者的病房,在右邊走道的則是女患者的病房。為了安全管理的起見,按照他們病情的不同會做不同程度的拘束…在二樓則是一些辦公室和幾間女患者病房…」

人群開始在四周各自散開,往感興趣的病房靠近參觀。介紹人則站在原處繼續介紹著各病患悲慘不幸的故事,聽著那些人的過去,遊客間發出了低罵、咒詛聲,對著這些神智不清的瘋子們有人一邊投視著輕蔑的眼光,一邊暗自想著還是趕緊修正自己的行為以免那天變成眼前卑賤的籠中人。

雖名為病院,但實質上是和監獄沒兩樣。

病房裡的人多半不是手就是腳上被地上長長的鐵鐐給困住了行動,但少年懷疑著是否每人皆有這樣的必要。雖然有的像野獸般對著遊客發出了挑釁兇狠的目光,但眼前的病患們,很多根本像死人般一動也不動躺在骯髒的地上不發一語,有的則不斷自言自語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胡話,有的是重複同樣的動作做個不停,有的縮在牆腳不停地像小孩般哭泣……

正當少年想著要到二樓去找少女時,人群中出了些小騷動。

「太安靜了吧?這就是瘋人院嘛?!」
「瘋子就要有瘋樣啊!我們可是花了錢進來看瘋子的耶!」
「說的對啊,哈哈哈。」

露出惡意微笑的兩個青年拿出了口袋中的小東西往病房裡的病人們身上丟去,一個、兩個、三個……的病人們被激怒了,情緒變得亢奮的他們發出了恐怖的吼叫聲、扯動的鐵鍊發出了刺耳的擦地聲,一旁警戒的院方人員衝往病患威嚇著他們,拿出了棍棒狠狠地往躁動的病患身上一棒又一棒地打下,在瞬間,死氣沉沉的病房區,變成了原始叢林區一般,充滿非人的嘶吼聲和散發著鮮血的沖鼻味。

這突來的混亂滿足了遊客們追求的興奮刺激感,遊客們或是尖叫或是閃著嗜血的目光,追逐著病患們無助憤怒的精采反應,一幕幕殘忍的虐待場面,對於這些遊客而言是無上的娛樂。

鐵欄內外的人們彼此叫罵著。

「瘋狂的究竟是誰,欄杆關的人是否該是外頭的這一群才對?」

少年看著眼前戲劇性變化的場面,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渾身無力噁心感。
他只能頭也不回地往二樓奔去,逃避著眼前所謂正常的一切。




「啊,是雨的氣味。」少年的心緊張地跳了一下。

從二樓的末端,輕輕傳出了熟悉的歌聲。




想到終於能和她面對面,心就快要跳出來了。

「妳……好!」正視少女後,少年突然間呆住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那病患統穿的白色單衣,在少女身上已經是一塊塊爛布條垂披在腰間,少女半裸著身體,雖有一頭長髮,但她並未刻意用長髮遮掩肉體,只是任其自然。

對於衣不蔽體的自己和少年不知該放那的眼光,她沒有任何的羞怯神情,只是一臉漠然。拖動著地上的鐵鍊,她靠往窗邊,讓雨絲飄落髮間,閉上了眼低聲吟唱著古老歌謠。

少年拉住了在一旁掃地的院內人員急問道少女的衣服是怎麼一回事,要是讓她感冒了使她的瘋病更嚴重那要怎麼辦是好。

看少年這一臉認真樣,那人員嚇了一跳後,認真說道,他們可不是在虐待病人,而是因為這病患總是任意破壞衣服,院方已經給她做過太多套衣服了,所以這次故意不讓她換新衣。

「我們是為了讓她了解衣服的寶貴性,所以懲罰她暫時沒有衣服穿,好讓她以後不敢隨意破壞衣服。不過看她似乎一點也沒有不妥的樣子,說不定不穿衣服對她而言更是舒服吧,呵呵。」

聽到這樣的回答,口拙的少年不知該怎樣回應,只能暗自生氣著。

「果然是什麼也幫不了她嗎?」


頹喪地走近少女病房,少年擔心地問道:
「妳會不會冷?」
「冷?你在擔心我嗎?」少女轉過身來用著淡漠如講別人的事一般回應。

被牢鏈纏縛的少女身上似乎沒有人類的種種複雜情緒變化,用如地上黑鐵般的冷硬態度拖開了和外人的絕對距離。


少年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著少女的臉,但衝擊他內心的不是她的美,而是她飄露出的非人氛圍。
在眼前的這張精巧細緻小臉,似乎缺乏了人的氣息。
眼前的她與其說是個美麗少女,不如說是個沒有溫度的美麗人偶,一具缺乏著人類情感和特有靈魂的空軀。

在那對被薄霧籠罩的玻璃眼珠裡,他看不透裡頭的真意。


「但人偶能唱出讓人感動到想哭的歌聲嗎?」少年又開始想著。

現不管是面對怎樣可怕的傳聞和少女怎樣無情的態度,少年都會不自覺在心中找著各種理由去合理化它,好將少女解釋成是令人可愛的、可憐的一方。
這全是因為初次陷入情網的少年,早已失去了理性思考的能力。

「呃……那是因為我很喜歡聽妳唱歌,想天天聽見妳歌聲,所以不想妳生病啊。」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你常窩在對面牆腳那。」
「妳都看見了?!」
「嗯,是啊,因為你很顯眼啊,總是什麼都不作只是傻傻呆在同一個地方,讓我還以為你愛上了殺人犯兼瘋子的我呢。」

少女語氣平淡自然地說著讓少年耳根發燙不已的話,即便他現在羞得想立刻消失,但還是得勉強自己留下將想問的問清楚。

「聽說妳……殺過人?而且還都是你的情人?」
「是啊,雖然沒有一次成功過。」
「為什麼要殺人呢?是有什麼苦衷嗎?」
「苦衷?你想太多了,沒有什麼逼不得已的原因,至於那理由是我跟情人間的秘密,我沒必要跟你解釋。怎樣?知道害怕了嗎?哼…….看你現在的表情就跟那天看到我有手銬時一樣的精采呢!」

少女對他露出了輕蔑的淺笑。見不到自己表情,但那聲從鼻間發出的嘲弄,讓他羞愧的臉發熱。明明他沒有錯,錯的全是殺人的她,為什麼自己要羞愧他也不明白,只覺得心裡難過和滿腹疑惑。

少女看來是如此冷靜,提到殺人一事沒有後悔、沒有恐懼更沒有罪惡感,難道她真是被惡魔徹底佔據的墮落者……?

但在掉入絕望之前,他想起之前廚娘說過受害者皆拒絕控告她,現在她又提到了什麼秘密,這其中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迫切地想知道一切,想知道讓他變得奇怪的她難道真不是天使,而真是個用歌聲美貌勾人魂魄然後再噬食個屍骨無存的恐怖人魚嗎?

「我想…我愛妳,讓我作為妳的情人來照顧妳,承擔妳一切的秘密吧。」

少年的激情越過了理智線,說出了自己也沒想過的話,但也虧這話衝出了口,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早已愛上了她,不是單純著迷著她的歌聲,而是她的一切。

在預期外突然冒出的這句話,終於破壞了少女維持一貫的冷淡態度,她皺了皺眉看著他鼓起勇氣的認真雙眼,像是動氣般不耐地說道:

「這種話我聽了不知幾遍了,但男人都是一樣的,到最後全都背叛了我,而你不比他們特別,到最後也不會例外。別煩我了,從我面前消失吧。」

此時已沒有時間讓他倆再多說些話了,下頭的病院介紹人上來催促著少年離開,因為已經輪到了下一批遊客的入場。


從那天起,不管晴天還是雨天,都不再聽到少女的歌聲從瘋人院裡傳出,少年很是擔心,但又能如何?他不可能天天花錢進去探望她,也不可能有錢或是有能力把她領出來獨自看護,但他想見她,想聽見她的聲音,這些想法滿滿佔據了心神!

「到底該怎麼辦呢?」

苦思了一陣,少年最後起了個癲狂的想法並決定將他付諸實現。

他向麵包店以家中有事為由請了半個月的假,拿了些積蓄往瘋人院方向那偷偷前去,找到了那個之前向他搭訕兩次的妓女,將她帶到了暗處。

「怎麼今天小子你這麼主動啊?別急啊,先講好價錢再說嘛。」
「不是妳想的那樣啦,我是有事要特別拜託妳的。」
「天啊,不是要跟我做生意,那你到底想怎樣,沒錢的話就閃一邊,不要妨礙我做生意。」
「先別生氣,我想請你假扮我家屬,把我送到瘋人院裡去,這裡是一周的住院費還有給你的錢,等之後我出來還會再給妳另一部分的錢做酬謝。」
「沒病卻想被關進瘋人院?你是瘋了不成。」 
「……我只是想見她,想知道事實而已……」
「她?又是那個少女?瘋了、瘋了,我現在可以肯定你已經瘋透了。」

本想甩開少年的手,不攪這麻煩事,但見他一臉快要哭出來的可憐表情,妓女終究是心軟答應了他。


和少年套好對話後,妓女將他變裝了一番,帶著他走去了瘋人院,要求院長能夠收容他小時候發燒燒壞腦子的弟弟一個禮拜,看看他在這個醫療環境能不能有些改善。

「但是我們這裡照顧病患的人手已經嚴重不足了…」院長顯得有些為難。
「哎呀,別這樣說嘛,我弟弟很乖只是反應比常人遲鈍些,說實話是因為我這周有個客人要包我一個禮拜到鄉間遊玩,所以我沒法照顧這個拖油瓶,可是身邊又沒其他家人可以幫忙,只好將他暫時送到這個可以信任的地方,麻煩你幫幫忙嘛,我一周後一定準時來接他。」
「這樣啊,讓我先檢查他一下吧。」

院長為少年做了簡單的身體檢查,發現他果然身體沒有什麼病痛,精神也蠻穩定的,只是反應遲鈍和智商似乎和孩子一樣。對照妓女拿出的照顧費用和對弟弟所需付出的照顧,院長結論是收這少年對病院而言是筆不錯的生意。

「那就這樣吧,請你安心地去鄉下吧,這一周就讓我們盡心照顧妳的弟弟吧。」

妓女假意放心地親了少年一下,向院長再三道謝後離開了。獨留下的少年,被帶去換上了一身白的入院者固定穿著,由院長和大家介紹了他暫時入院的說明。

「既然他不會傷人也沒有情緒上問題,只是腦子比較笨而已,就讓他幫忙做一些掃除工作吧。」

少年緩緩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接著就被幾個清潔工帶去了工具室分配工作。在那裡他粘著負責二樓清潔的人員身邊不走,於是大家就決定了讓少年跟著他一旁幫忙。

少年不說話,只是安靜認真地做著被交付的工作,他掃啊掃的,終於到了少女的囚房邊,他悄悄地向內探問道:

「妳還好嗎?生病了嗎?」

聽見這聲音,少女顫了一下,將臉從深埋的長髮中露出。

「為什麼你穿成這樣出現在這?」
「因為擔心妳啊,想知道你怎麼了,而像我這樣的人,能長時間停留在妳附近的方法只有這一種了吧?」

少女微慍說道:
「為什麼呢?我都特別停止唱歌了,你居然還這樣做……」
「咦?為什麼不唱了?不過知道妳沒事真是太好了。」少年終於可以安心地笑了。

他開始繼續拖著地,想讓這裡變得乾淨清爽些,讓少女可以活得舒服些,心情輕鬆了起來,少年開始邊工作邊哼著曾經聽過少女唱過的曲調。

少女聽了不留情地說道,她唱的不是這樣亂七八糟的調子吧,接著就靠近了窗邊,望著窗外再次輕唱起讓少年入迷的歌謠。

「啊,是難得的晴天呢。」

看著窗外閃動的陽光,少年感到了一絲暖意,拿起抹布更加認真地開始擦拭著一處處的鐵欄杆。




辛勤忙了一天後,吃完晚飯沒多久,少年就被帶到暫時的房間鎖了起來。看來在夜間裡,他並無法離開房間,那要該如何才能才能在剩下的時間裡才能知道一切事實?少年心煩不已。

「想相信她、想保護她」
「想知道屬於少女和他情人間的秘密」
「想提出少女是無辜的證據帶著她離開這裡」

就算到了現在他仍不放棄地暗自在心中抱持著少女是無辜的一絲想法,儘管她的手腳上拖綁著亮晃晃的罪犯象徵。



天亮了,一天又開始了。

沒有太多心眼歪腦筋的他,實在想不出什麼辦法,於是靠著工作之便,少年再次向少女坦言了所有想法,期望著少女能理解他心意,告訴他一切。

「又來了嗎?就憑你?能為我做到些什麼?」少女以傲慢的神情尖銳地質問少年。
「只要是妳的願望,除了殺害他人以外的事,我都會盡力去做,請相信我的對妳的感情吧。」
就像是害怕被主人遺棄的小狗般,少年緊追著少女的話做著承諾。

「是麼?只要不殺他人以外的事都行嗎?那我要取走你的生命,也行嗎?」
泛起嘲諷似地微笑,少女吐出了殘忍的言語。
「……如果這是你真心所求,非用這證明我的愛的話,我可以。」
打了冷顫後,少年悲傷地肯定了少女用來欺負他似的問題。

看到少年情真意切的模樣,並沒有讓少女因此轉換態度,反而像是被挑戰了權威似的野獸,臉孔扭曲了一下,言語行止越加緊迫逼人。

「你對自己還真有信心呢!那你先想辦法在夜裡潛入我病房找我吧。」
「這是要我去……偷鑰匙嗎?」
「是啊,要你當小偷,怎樣?辦得到的話,我就告訴你一些有趣的事。但小心失敗的話,你可是會被院方整個半死的喔。」

看著一臉困擾的少年,少女感到了些微的愉快,她重拾冷靜和沒有表情的臉孔,等著少年的屈服和承認他自己只是說了大話。
然而少年怕雖怕卻並未退縮,相較於被痛打的可能結果,他更在意的是違背主的教訓,去行竊一事。可在現在,在愛情的名義下,什麼道德啊、宗教啊、靈魂啊…這些他一直信仰的東西,全都被拋到後頭了。

「我知道了。」

少年腦子拼命轉啊轉地想著各種偷取牢房的鑰匙,但那一大串鑰匙被各層樓管緊緊綁在腰間,他不可能以一人之力去強行奪取,也不可能直接從他們身上摸走那一串沉甸甸的鑰匙,那鐵定會被發現了,那可下手的空隙到底在哪?結果一天過去,少年還是沒有下手的機會,

第三天早上,靠近少女病房時,少年低聲地向少女道歉,說自己還沒找到機會下手,所以昨夜沒有來找她。

「沒來也好,反正你昨夜若來我也沒時間應付你。」
「什麼意思?呃,你的手臂受傷了。」
「有嗎?嗯,這種傷舔一下就好了。」輕抬起手臂舔著傷口,在頭髮垂掛下來時,少年看見她頸子紅紅的一個個吻痕。

「怎了,不就是又被院長賣了一次而已。」像是稀鬆平常一樣的事,少女淡淡地說道。

就像少女所言,舔過的傷口,已消失了痕跡,又是白皙如昨。
只是外頭的傷口好了,但內心呢?

憤怒又不甘的少年,說不出話來,只是淚水大顆大顆的掉落。
明明自己就在少女的周圍,卻救不了她。
虧自己昨天還大言不慚地對她講了那麼多保證。

「哭什麼?我也沒指望過你能做些什麼。」

少年只是靜靜地哭泣著。

「這麼為我難過嗎?你真傻,這樣也改變不了什麼。」

轉頭背對了少年,看著外頭綿密地細雨,金髮少女唱起了歌,那一個個溫柔的音符似乎試圖鑽入少年的心中,修補那血流不停的缺口。




「不能再猶豫不決,要快點想辦法。」

少年決定要製造些狀況,然後趁亂偷取院長室中的備用鑰匙。
於是在他到廚房附近處理垃圾時,少年混到廚房裡頭,往給院內工作人員的餐肴裡加入一些髒東西。
這招果然奏效,在用餐後大半人員都出了情況,不是到廁所報到不休,就是趕到其他專門醫院去掛急診了。

趁著瘋人院人手不足,終於讓少年摸到了備鑰,取出了他所需的兩把鑰匙後,其他多餘的鑰匙就埋藏到院內的菜園裡了。


在這天夜中,少年摸著黑,偷偷地混進了少女的病房裡。

「你還真的做到了。」雖然看到少年,卻也沒什麼太大驚訝,只是一如以往的語調。
「怎樣?要我帶妳逃嗎?」少年焦急地問道。
「逃?」少女指了指她的手鐐腳銬,
「即使出去了,其他人也會將我送回這裡。對他們而言我不僅有病而且還有罪。而且,就算真能在外頭,我也得不了我要的自由……」

「什麼意思?難不成妳要一直留在這裡?」摸不懂她到底在想什麼,少年只能不斷猜問。
「你太多話了,安靜點吧,小心被其他人發現了。」
「……」
「讓我告訴你一些故事吧。你不要插嘴,就專心聽著就行,等全部講完了,你再考慮你之前對我說過的話。」

在黑暗的囚房裡,少女給少年講了一段人魚公主的童話故事:
人魚公主愛上了王子,為了對方犧牲了在海中擁有的一切,不只是權力、財富,就連家族親友也都全拋棄了,只為了換取一雙人腿,讓她可以走進王子的人類世界,去靠近他,和他在一起。
可王子最後背叛了她,為了國家的發展娶了他國的公主,丟棄了曾發誓要永遠愛她的約定。
公主悔不當初,想回去大海裡,但換回尾鰭的條件是殺了真心愛她的人,這是對於報復她當初背棄人魚王國的懲罰。
但在人世間,她只知道自己愛著負心王子,至於誰會愛她,她沒想過……。

故事還未結束,但天已經快亮了,所以約好了隔夜再來。

但在第四夜裡,少女沒有提起昨夜的故事,而是開始講述其他故事,其中一段人魚公主在人類城堡時的生活讓他印象深刻。
說人魚除了誘惑人外,並不是沒事就愛唱歌。
是當她身在城堡但想跟遙遠海中的姊妹們傳遞消息時,她就會開始唱歌,不管是在黑夜或是白天,利用空氣中的小小水氣,將她曲中的音符包裹起來,飄啊飄地融入了大海中,將她的快樂和悲傷傳給心愛的姊妹們。
還有因為陸地比海太過乾燥,每次的開口都像被燒灼一般痛苦,所以人魚多在雨天或是水氣飽足的潮濕天裡唱歌,雖然仍舊不舒服,但已經比平常好很多了……。


於是一夜又結束了,雖然隱約知道少女想藉由故事傳達些什麼,但是會是什麼呢?
已經是第五天了,如果再不能搞清些什麼,少年想他只能不管少女的意願強行把她帶離這個病院,就算是躲回鄉下也比留在這個可鄙的病院裡頭好。


第五夜裡,少女又開始繼續著前夜的故事,後來人魚公主離開了城堡之後,開始到處流浪,很快地因為她的美貌又引來了新的追求者,那些追求者也對她做起不下王子的誓言,面對新的戀情,曾經,人魚公主也選擇再次相信男人的話,想說若能遇到真心相愛的人類,即使回不去大海也無所謂了。

但在一場大雨中,那點點雨滴捎來了男人的不忠消息,在男人後來來找她時,人魚公主拿出了匕首,要他以生命證明之前的愛情誓言,男人害怕地推開了她,人魚公主拿著刀劃過了他的手臂,溫熱的血液濺在她手上,說出了男人的心聲 :

「瘋了,瘋了,那種誓言怎可認真,這女人瘋了!」

男人傻了,人魚公主心冷了,說出了男人偷腥的事實,讓他嚇得連滾帶爬了出去。
人魚則留在原處大聲地哭泣,動彈不得,

「好恨啊,好恨啊……」

但終究是沒有追趕上去報復他,因為就算殺了他,也換不回變身的機會,男人根本不愛她啊。

之後不知過了多少年,只是不斷地重複這種悲慘循環,人魚公主已經累的沒有精神去找尋可能愛她的人了。

然後在某一天,那些曾經拋棄過她的男人們,他們的親友將她告上了法院,控訴著她是個用美色誘惑男人的下流女人,而且被認清本性後,就不甘心想殺害男人報復。
人魚公主只是用冷淡的目光注視著那些男人。

這些男人,或是在那目光注視下趕到虧欠,或是因為人魚公主的特異能力感到畏懼,到最後,沒有人願意對她提出控訴。

於是在人魚公主不為自己辯護,而男人們的親人又堅持要有個處理的情況下,參考了陪審團的意見,法官判定讓她進入瘋人院。

「而我,就是那人魚。」少女直視少年說道。
「?」

語氣就和平常一樣,看來也不像說笑,少年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講這奇怪的話,畢竟她看來就像一般人一樣,怎會是只存在故事中的人魚?
莫非是她受太多傷,所以把自己跟幻想故事同化了?

「故事說完了,你自己決定明晚要不要來吧。
要來的話,自己要有心理準備。」

天又要亮了,少年趕回去了病房裝睡,等到工人來叫他起床吃早餐時,少年佯稱著自己今天身體不舒服想在房裡好好休息,他整日躺在床上想著少女說過的所有話語,思量著他對她說出過的承諾,考慮著自己該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第六夜,少年依舊潛入了少女的病房。

「我還以為你今晚不會來了。」
「為什麼?」
「因為今早你沒有像以前一樣出現在四周掃地……」
「那是因為我整天都在房裡認真想著你所說過的話,對不起,讓妳擔心了。」
少年一臉歉然說道。

「不用那樣說,我並沒有在為你擔心。倒是你想了整天想出了什麼結果嗎?」
面對著少年她始終是那樣的冷漠語調。

「嗯,只要你說這是真的,我就相信這是真的。」

「很好,就像你所聽到的一切,經過了這些事情還有男人們的玩弄,我已經無法相信也無法接受人類的感情了,現在,我只想重返大海。
你愛我嗎?愛到願意為我而死嗎?」

「這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我願意。」

「只是口頭的願意並不足以解除魔法,假如你內心有一絲的動搖,就算是你為我而死了,魔法依舊除不去。」

「相信我吧,你可以動手自己看看,我不會反抗的。只要妳能因此得救,那什麼都值得了。」少年顯出了異於外表的強硬。

是真的嗎?怎可能在這種時候、這種情況下遇到真心愛我的人?
不,以前的教訓該讓我學乖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相信,他們的血液中流著善變的因子。
就拿他來開開玩笑解悶吧,反正到最後關頭他一定又會害怕地逃走。
而且若是真的,他的死正好可以換得我的解放,這不是我所追求的嗎?

「你過來吧,將你的背靠在我胸前吧。」少女向少年招手。
「咦?」少年突然地臉紅,不知所措的起來。
「你在想什麼,我是要用手銬的鐵鏈將你絞殺……」
少女微舉了雙手,發出了框啷的晃動聲響。

吞了下口水,少年鼓起勇氣背對在少女身前坐下了。

「你趁現在還可以後悔,怎樣?」
這樣貼近了少女,少年似乎聞到了她身上殘存的海洋氣息。

「沒有後悔,只是有個小請求,能不能在我死前,為我…也只為我唱一首特別的歌曲?」

少年抬頭望了她一眼,她似乎嘆了口氣?
陽光般金亮地長髮垂落在了他手臂和背後,柔軟又美麗,少女被拘束的雙手放到了他身前,將他抱進了懷裡,耳邊如春天般的溫暖歌謠包圍了少年,讓他憶起了小時候和家人們出外野餐的幸福情景,那個存在他心底的特別回憶。


「歌唱完了,還有什麼要求嗎?」

不知是不是錯覺,少女似乎變得溫柔了起來?

「沒有了,你可以動手了。」
「不後悔?」
「呵,當然。因為這樣妳就可以回到大海,再也不受任何人欺負了。我想過了,光靠我一人的確是無法帶你離開這裡,也無法保證不讓你受到傷害但如果你能回到大海中,就不會再遇到這些事情了…所以,動手吧。」
「沒錯,你說的對。」

少女反手用鐵鍊在少年細瘦的頸項繞了兩圈,鐵鍊琅琅做響,他沒有絲毫動作,只是靜默,倒是少女似乎有了些動搖。

「不怕嗎?」
「其實有一點,但比起死還比較怕痛苦,所以請妳動手俐落些啊。」少年居然開起了玩笑。

「知道了。」似乎離回大海的夢想就要實現了,但她卻開心不起來。
「謝謝你…我要動手了…」
「嗯。」這是少女第一次開口對他表達善意,少年露出了滿足的單純笑容。

少女雙手一扯,鐵鍊擦破他的皮,滲出了鮮血,涔涔下滴。

「要我停手嗎?你還可以反悔的。」
「不用,這一次請用盡妳所有力氣吧」少年痛苦地喘息說道。

少女再次舉高了雙手,想一把用力扯斷他的脖子,卻發現自己雙手癱軟下來,使不上力。
這時,突然有雙手抓住了她的手,用力地往兩邊拉去。

在鏈條晃動的聲響中出現了可怕的骨頭斷裂聲。
少年的頭歪斜在少女胸前,身體無力的倚靠住了她,感受到了少女的猶豫,他拉了她一把,大量的血夜從頸項和口中流出,染紅了兩人的白色單衣。


「啊,你真的為我而死了。」
少女眼中的薄霧盡散,下起了滴滴答答的雨,打在少年的屍身上。

綁在腳踝的鎖鏈「磅」一聲地落地,她也隨之滑落在滿是血跡的地板上。
那鐵鍊綁困的雙腳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舖滿銀白魚鱗的巨大尾鰭

「我到底做了什麼?」看著變回的原形,她只是直發愣。

當得知真愛的同時,也是永遠失去的時候。
這果真是嚴厲的懲罰啊。

對於她這總是被負心的人魚而言,靈魂不是她所求,永恆的生命也不是她所欲,她想要的只是一個相愛的人,就僅僅如此而已。

窗外下起了雨,細小的雨珠傳來了咒語解除,姊妹們要迎接她回去的消息,但人魚公主只說了一句話。

「不用來了,我哪也不去了。」

少年快速失溫的身體上還斷斷續續地流出著鮮血,人魚公主挪著身體靠近他,她趴到他的身上,側耳傾聽那鮮血所傳達的快聽不見的微弱聲音。

「我也是。」她淺淺笑道。

抱起了少年的屍體,人魚公主輕聲唱起從沒有唱過的歌曲,那是首唯有在人魚結婚之時,才能對伴侶唱出的神聖誓言之歌。



外頭的雨仍舊下個不停,那被傷痛、恐慌、幻覺、瘋狂等苦難折磨得夜不成眠的騷動靈魂們,在這悠悠雨夜,都被那不屬於人世的甜美歌聲中安撫了下來,放心地閉上了眼沉浸在黑暗中,進入了久未擁有的深眠。

而當雨夜結束後,
人魚的歌聲也永遠從瘋人院內消失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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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74.70.201.61
推 Candymoon:真令人難過...可是為什麼公主不先割他一刀啊? 02/13 10:25
→ Candymoon:血液說了真話,那兩人不就可以一起逃走重新過生活嗎>"< 02/13 10:26
推 Barbiel:其實說不定,死掉的男人最忠誠 02/13 10:51
→ Barbiel:啊啊我好壞心腸 這真的是很感人的故事 02/13 10:52
推 toshisuna:好喜歡....(揪)............ 02/13 11:37
推 toshisuna:我覺得 絞殺那一段很...動人 反覆看好幾次都覺得很.... 02/13 11:50
推 anyedda:死掉的男人最忠誠+1 壞心腸+1 02/13 16:55
推 emily1212:好看, 也好悲傷! 02/15 23:39
推 CJ3CJ3CJ3:這樣感覺起來沒有人得救 02/16 23:57
推 Rentch:好可憐的童話喔...不過瘋人院在1752年的美國真的是可以參觀 02/20 19:44
推 CarolynSun:好棒的故事T_________T 02/24 1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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